人性可畏
【叛逆者之陈默无笙】再来不及告诉你
重温《叛逆者》后码的小短篇，陈默群视角，承接原剧二人结局。一发完，愿食用愉快~
不愉快也别打我(#^.^#)~
“老陈！”
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得猝不及防，那个陌生的称呼却让我周身剧颤，也让原本见势不妙脚底抹油的我身不由己地站住，就那么停在了原地，任凭那个声音的主人穿过那幽静的竹林，大步的向我走来。
那个人，他终于还是向我走来了。
而我，避无可避，更无处可逃。
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，皮鞋擦得锃亮，抹过了发胶的头发被打理成恰到好处的偏分，一副高档茶色墨镜遮住了他的双眼——那对在我的记忆中总是清澈透亮的眼，目光温和谦逊，却又透着朝气和灵气，一看便是个从事情报工作的好苗子。正因如此我才会力排众议，坚持将他从特训班带了出来，让他跟随我左右，寸步不离。那时他一直恭敬地叫我“站长”，对于我的要求从不违逆，我分派给他的任务他也都出色完成，全站上下谁不羡慕我得了这么个得力助手，谁不赞他前途无量，赞我慧眼识英才，我也一直都以为假以时日他定会成为党国的中流砥柱，定会成为我最骄傲的学生，定不会让我失望……
可是，那已经是，多少年前的事了？
他再一次向我走来，已经是，隔着多少岁月，以及血腥、杀戮、怀疑、背叛……
如今的他已经是上海区的林副站长，炙手可热风头无两；我却顶着汉奸、卖国贼的骂名，沦为过街老鼠，再见不得光。可我们终究还是再次相遇了，尽管我内心深处并不想在此时遇见他，尽管他向我走来绝不是为了叙旧，更不是为了向我伸出援手，相反我很清楚他对我痛恨入骨，因为我面对死亡的威胁选择了背叛信仰，成为了最为人所不齿的“陈逆”，也从他的恩师变成了他不共戴天的仇敌。我心里很清楚，我和他，再也回不到过去了。
我们，再也回不去啦……
可是，我还不想死啊，我不甘心就这么顶着千古骂名变成个孤魂野鬼，我还想活下去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，我想逃到南洋去，设法东山再起，只要我留着这条命在，就一定还有机会，我相信，我还有机会的！
我会重整旗鼓，我会卷土重来，我要重新成为那个叱咤风云的陈默群！可是这一切的前提，是我得活着，我不能就这么死掉，林楠笙，你得放我走！我不能死在你手里，我必须活着离开！
他手中没有持枪，似乎也不打算拔枪，而他明明只要稍微弄出大一点的动静便能把王世安那群人引来，把我乱枪打死，他却没有这么做——莫非，他不想让我死？
曾经他设局刺杀我多次，就为了除掉我这个叛徒逆贼，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次他立在我的车头，隔着那防弹玻璃举枪对准我，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，一枪，又一枪。我清清楚楚看到他双眼血红，怒吼着质问我“你为什么要当汉奸”，我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，我只知道他不会原谅我，他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，从那一刻起我便再不敢指望他对我手软。可是，眼下我孤身一人，又是彻底暴露在他的面前，他想取我性命易如反掌，他却为什么反而容我活到现在，迟迟没有动手？
难道，他对我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顾念么？
“我想知道，上次在小旅馆里，掩护你离开的人，是谁？”
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神，我只能看见他脸上不带半分波动的神色，他果然也变了，变得城府极深，喜怒不形于色，再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举止青涩总是略显紧张的小林了，我再也无法一眼便轻易看穿他的心事，更不能再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他做这做那，我以为我对他来讲已经再无价值——但，他刚刚在问我什么？小旅馆里掩护我离开的那个人？原来他是为这个才没有杀我的吗，原来我对他的意义，就只有，这么一丁点了？
他不杀我不是因为不想杀我，只是他还想从我口中得到一线情报，仅此，而已……
我的心口只剩下一阵又一阵翻涌而至的苦涩，苦得让我完全不敢细品，而我纯属是出于求生的本能，才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，对他说只要给我船票和护照，放我平安离开，我就告诉他那个人是谁，我保证说话算话。可他却只给了我一声冷笑，我甚至瞬间就从那笑声里听出了浓烈的鄙夷之意，他分明是在提醒我根本不配向他提这种要求，是的，我不配！
他站在我的面前，腰板笔直，下巴微微扬起，带着那一脸几乎刺瞎我双眼的笑意，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我说道：
“我，不跟汉奸做交易。”
“你！”
我再一次被本能驱使着将手伸进了口袋，等我再反应过来时，我的那把配枪已抵住了他的眉心，只要我食指一动，林楠笙这个名字就会彻底从世上消失，我保证他会死在我这个大汉奸的前头。可不知为什么，那一瞬完全被本能驱使的我居然没有开枪，他依然平静地站在那里，额头动也不动地抵着我的枪口，嘴角依然挂着那种令我不敢多看的笑容，而他还抬起手来摘下了墨镜，将那双我熟悉却又陌生的眼睛展露在我的视线中，不顾我那只持枪的手已在止不住地颤，只是胸有成竹地嘲笑道：
“你不敢开枪的，你一开枪就会把周围的人都引来，而你如果过得了生死这一关，你就不会当汉奸了。”
我哑然。
那笑声是如此的刺耳，但，他说的，有错么？
我做错了什么，我犯下了多少罪孽，我心里有数得很，可现在再来说这些还有意义么？我想再吃一杯故乡的春茶，想再回到上海站宽敞明亮的站长办公室去，想再成为他所信赖崇拜的师长，和他朝夕共事，还来得及吗？还能……来得及吗？
不，来不及了，一切，都来不及了。
我已经没法再回头了，我只能将错就错，林楠笙，求你放过我，我不想死，你放我走吧，只要你放我走，我一定把你想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你！这一次我绝没骗你，只要你放我走——
虽然，我其实很想和你一起活着的，东山再起也好，隐姓埋名也罢，我其实，都想和你一起……
当枪声从我的背后猝然响起，当我感到自己的前胸被数股冲力击穿，当剧痛和麻木贯透我的身体，我依旧本能地松开了手，尤其是那抵在扳机的食指，任凭那黑洞洞的枪口从他的额上滑落。而在那一瞬我看清了他的表情，他的眼中满是震惊和慌乱，猛地伸出双臂去接摇摇欲坠的我，和我一同跌倒在地，又将脸凑近了我的脸——我知道他是为了听清我说话才肯这样做，可，看到他的双眼距离我那么近，我竟然，觉得莫名的开心……
我到底还是没能躲过王世安的黑枪，然而在那一片如溺水般逐渐淹没上来的痛楚和窒息感中，那双血丝满布的眼睛，却依然是那么的清晰，尽管他口中还在一声声地叫我老陈，追问我那个人是谁，急得额头上青筋直冒，可是我在他的眼里，也，看到了隐约的泪光啊……
对，我没看错，他的眼里闪烁着泪光。我不管他究竟是为谁而哭，也不在乎他此刻的悲伤究竟是不是在痛惜我，反正，我感到很知足……
他依旧是他，从来都没有变过，依旧是那个重情重义、侠骨柔肠的林楠笙，我没有看错人，从来都没有……
“你没让我失望。”
我用尽我全部的力气，终于对他说出了这一句话，黑暗，也终于降临了。
那张脸，那双眼，在我的视野里渐渐模糊。其实我还有很多话的，我还有很多话想对那个人讲，只是，再也来不及了……
楠……楠笙……
原谅我不争气，其实看到你的泪光我就后悔了，你想知道邝惠东的身份，我会告诉你的，无论你想知道什么，我都会告诉你的……
只是，已经太迟了……
在黑暗彻底将我笼罩的那一刻，我终于明白，眼前的这个人，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了。
可惜，我再也来不及，告诉你了。
又或许，这样才是你和我，最好的结局？
让我留在黑暗中，而你，就向着你所追随的光明世界，继续走下去吧……
没有了我，你一定会很快乐。
只是，楠笙，若真有来生，再相逢，可好？
到那时，我再不要与你为敌。
也，再不要和你分开。
（全文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