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性可畏

我写你看,就这么办~

【双程】罪与罚


看完电影版《双程》后码的一个小短篇,原剧结局向,亦晨视角,一发完,愿食用愉快~

不愉快也别打我(#^.^#)~


又到了一年的除夕夜,我和秦朗照例早早将酒吧打烊,又将买好的各种年货堆满后备箱,开车回了我家的老房子,与几乎差不多同时抵达的我哥会合。他也同样买了足足一后备箱的年货,相视一笑后,我们三人便都双手提着大包小包,走上狭窄的楼梯,然后进家门,简单收拾下卫生,鼓捣出一桌年夜饭来,再对着电视里的春晚和面拌馅包饺子,一如我妈还在时的那样,就连饺子馅都一成不变,包括我妈生前最喜欢做的那几道菜,也是年年都会出现在我们仨的餐桌上。动筷之前总是由我哥将每样菜夹上一点,端至妈的遗像前,再点上一炷香。而妈也总是微笑着看着我们,就像她生前度过最后的那个除夕,有我们三人陪着她,她脸上的笑容正是这般的灿烂,对她两个儿子的未来充满了希望,一心期盼着我们能找到合适的人生伴侣,步入婚姻殿堂,再给她生几个孙男娣女,把老程家的血脉延续下去,获得俗世的圆满,纵不能轰轰烈烈,至少也平淡幸福……


一切似乎都没有变。可我心知肚明,有那么一些东西,再也回不来了。


我明白,秦朗明白,我哥,也是明白的……


吃完饺子后我哥便道了晚安,然后独自回房,关上房门。我和秦朗默契地留在客厅,什么也不问,更不去打扰。尽管明知他不会睡下,明知他一定会静立窗前,默默的向外张望。我知道,他还是在等着那个人,等着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楼下,抬起头和我哥对视,笑着问他:小辰,我回来啦,有没有想我啊?


当年的那个除夕夜,因为顾忌我妈,我哥和那个男人只能隔窗相望。我知道,这一次如果那人再出现,我哥一定会毫无顾忌地冲下楼去,和那人紧紧相拥,或许会放声大笑,但更可能会泪落如雨,他会抱着那个男人,带着哭腔一声一声地叫他:陆风,陆风……


他们会忘情拥抱,会疯狂亲吻,会做一切情侣间能做、该做的事。曾经的种种阻碍如今都已不复存在,如今他们只是陆风和程亦辰,是一对相爱的眷侣,就像我和秦朗一样。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们已分开了很久很久,不像我和秦朗相伴多年,每天只要一睁眼便能看到彼此,虽然我俩在我哥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,决不流露出半分秀恩爱的意思来,但他望向我俩的眼神总是充满藏不住的艳羡,那种对于我俩来说最寻常不过的相处点滴,于他却俨然是够不到的奢望——除非,那个叫陆风的男人回来。


然而,大年初一的太阳准时升起,又是新的一年,我哥的窗下依旧是空空如也,陆风,他还是没回来……


我和秦朗心照不宣的早早起床,和更早起床并为我们热了饺子的我哥一起共进早餐,他的面色仍旧平静,昨夜的空等似乎并不能让他产生什么情绪变化,倒像是已经习惯了。可我知道他还会继续等下去的,他决不会放弃,哪怕我们心里都清楚,也许,我是说也许,他的等待,注定是——


说起这一桩恩怨往事来,我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两件事,一件是当初不该一时心软,将妈让我统统烧掉的陆风的来信保留了下来,并交给了我哥,若非如此,我哥当初可能真的就和陆风早早一刀两断,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纠缠,以至于害死了妈。另一件是我万不该一时冲动,夺了那韩国警察的枪射向陆风,我实在是没有料到我哥对陆风的感情那么深,即便被他绑架,被他弄得遍体鳞伤,却还是在生死关头拼命将他推开,替他挨了那一颗子弹,从而直接造成了他们后来的分离——我们都很清楚,倘若不是为了早点赶回医院,回到昏迷的我哥身旁,陆风就不会选择乘坐私人直升飞机,也就不会赶上那场雷雨天气,导致飞机失事、他从此下落不明……我无法否认在这件事上我所背负的责任,尤其是在我哥奇迹般的苏醒、得知陆风出事的消息后,我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他,他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,对我和秦朗还有卓蓝说道:


“你们都别担心,新闻里不是说他只是暂时下落不明吗?说不定再过几天,他就回来了呢。”


我哥说这番话的时候,语气是无比的坚定,一时竟让悬着心的我也感到了一丝踏实。尽管接下来发生的事很快便打破了我的这点踏实,我不断地从新闻报道中得知,陆风乘坐的直升机是坠落进了海里,陆家为了找他,不惜花费重金雇佣了全国乃至全世界最顶级的专业团队,在出事的那片海域开展了为期数月的搜救行动,用尽了一切手段,却始终是一无所获,听蓝姐说最后陆家甚至求助于玄学,请了什么高僧、大师之类前往海上作法招魂,也没有任何成效,陆风始终是活不见人、死不见尸。这期间我哥伤愈出院,我不放心他,便搬过去陪他同住,他每日只要醒着,便一刻不停地刷新着新闻,隔三差五还会和陆风的姐姐电话联系,向她打听搜救工作的最新进展。我怕这样会影响了他的康复,每次都设法劝阻他,他却总是笑笑,温和地对我说:


“不要紧的,我没事,陆雨姐是个好人,她说她不怪我,其实她一直也都知道我和陆风的关系,只要陆风愿意,她就尊重他的选择,也尊重我的选择……”


我哥对于陆风姐姐的评价倒是很准,陆风出事后这么长的时间里,他的家人从未为难过我们兄弟分毫,陆雨姐还曾亲自登门来看过我们一次,我一见到她那张和陆风颇多相似之处的面容,顿时便被勾起了往事,又见她神情满是悲伤,上好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眼角眉梢的憔悴,不由也跟着心酸起来。但见她即便内心悲痛焦急,言谈举止却也依然大方得体,不失大家风范,还主动问候起我哥的伤势,叫他千万要养好身体,她弟弟虽然尚无消息,但她相信他也一定不希望我哥为他担忧,他也一定愿意看到我哥健健康康、平安快乐……


那天我一面安慰着同样强颜欢笑强忍泪水的我哥,一面替他向陆雨姐道谢,陆雨姐走后我哥便静坐窗前,我买来他爱吃的饭菜,他也没怎么动。我知道他心里难受,知道他在牵挂陆风,我却毫无办法,一时间竟对陆风生出了一腔怨恨——我虽不愿他出事,但说实话我对他这个人的好感也实在有限得很,亏他还是个富二代、大老板,能凭借自己的本事短短几年间便做大一家上市公司,按说双商和处理问题的能力都该在线才对,就像他姐姐那样,可事实是这货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各种拎不清,五年前在与我妈的博弈中堪称昏招出尽,一手好牌打个稀烂,生生将我哥逼走,五年后他又为报复我哥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,不光害了我哥也害了他自己。即便在他出事前,他也还是那么冒失,也不问我哥愿意不愿意,就不顾一切的在电视上公开了自己的取向,几句话便把我哥暴露于万千观众面前,害得那阵子我哥没少被各路记者围追堵截,正常生活全被打乱,甚至不得不辞去在设计院的工作,靠积蓄和在网上接活赚些外快维持生计……在我看来陆风那混蛋简直是我哥的命中大劫,说他毁了我哥的安稳人生一点也不为过,我甚至希望我哥干脆把他忘了算了,甭管他是死是活,就算他过去对我哥有什么好处,我哥替他挡了那一枪,也算还清他了,从此两不相欠,大不了改个名字换个城市生活,我和秦朗陪他一起去,反正酒吧到哪里都能开,我到哪里都能唱歌,横竖饿不死咱们仨。可是我哥面对我的建议,却仍然只是笑笑,说:


“我既然问心无愧,就不怕面对任何人。记者也好,还是别的什么人也罢,随便他们吧!至于陆风,他还没有消息,我总不能再一次说走就走、说离开就离开啊,我总得给他个交代呢,一切都等他回来了再说吧。”


“可是,哥——”


我望着我哥那淡然的笑意,心里只是难过,但我怎么也开不了口劝他做好最坏的准备,尽管我不信他当真认为陆风还有生还的可能,毕竟距离飞机失事早已超过了72小时,坠毁的地点又是在茫茫大海,谁都清楚陆风已是凶多吉少了。而我哥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,竟又笑着说道:


“你有所不知,他曾经对我说过的,不管我跑到哪里,他都会不择手段的把我抓回来、锁起来、打断我的腿,让我再也跑不掉……他一向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呢,这次又怎么可能例外,只要他还活着,他就一定会回来找我的,我只管按兵不动,静静等着就是啦。”


我哥的语气笃定得令我害怕,也令我彻底失去了提醒和劝说他的勇气,我能做的就只有全天候地陪着他,关注搜救的消息,应对接二连三或登门叨扰或电话轰炸的记者,不管那些人怎么挖空心思打探他和陆风的情事,问出的话有多过分,他也从不发脾气,只用他的礼貌和淡定将那些人一次次劝退,对于那些问题他永远只有一句话,就是:


“我和陆风的事只能由我俩自己来负责,所以请恕我无可奉告,多谢理解。”


我对我哥的状态是怎么都放心不下,他却反过来安慰我,还让我回到秦朗那里去住,别因为陪他就忽略了秦朗的感受,他一个人没问题的,他还说他一定会好好活着的,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,他比谁都珍惜生命,不论陆风回不回来,他都会活下去——他肯这样说,倒是让我松了口气,但让我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,又叫我如何安心,最后还是秦朗出了个折中的法子,在他的公寓所在的小区里租下一套房子,和我一起住了进去,这样总算能离我哥近一点,随时方便过去照看他,我哥这才没再反对。而自那之后他的生活节奏依然一如既往,每次我见到我哥那平静无波的面容,心都会抽痛一下,但见他从不主动提起陆风,我也就不敢多说,连安慰都无从谈起,那种悬着心却又只能强装糊涂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。直到那年的中秋节,我和秦朗提着酒和月饼去找我哥小酌,原本酒量并没那么菜的他居然一杯便上了头,眼泪哗哗地掉,吓得我和秦朗丢了酒杯围着他又哄又拍,他却怎么都止不住泪,仿佛不认识似的盯着我俩瞧了半晌,终于怔怔地冒出一句话来:


“你们说,陆风他会不会是坠机之后受了伤,导致失忆了?”


我和秦朗全都愣住,他又继续道:


“一定是这样的,对吗?因为他失忆了,他记不得我了,所以他才不来找我,其实他还活着的,他只是忘了回来的路,一旦他恢复记忆了,他就会回来的,你们说对不对?”


我和秦朗谁也无法回答,我心慌得厉害,本能地低了头,不敢看我哥的脸,只听见他抽泣了几声后,忽然又破涕为笑,像是想通了什么,语调轻快地道:


“要么就是这世上真有‘平行空间’的存在,飞机坠落的时候他进入了另一个宇宙,所以他才回不来。我虽看不见他,他却看得见我,也就是说,他其实知道我的一切,他知道我在这里等他,也知道我始终是孤身一人,我没有过别的人,从来都没有过……”


我仍然不敢抬头看一看我哥的表情,只听他柔声道:


“……这份爱就是原罪,是陆风的原罪,也是我的……既然我们为了这份爱都伤害了太多的人,那又怎么可能逃得掉上天的惩罚,所以我们受苦受折磨,也都是理所应当……”


“亦辰你别这么说,陆风的事是个意外,不能怪你的——”


听不下去的秦朗终是开口相劝,我哥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,不等秦朗说完,便自顾自地念道:


“我不怕受苦,我一点都不怕,老天要怎么折磨我,我都承受得住,可陆风他呢,他会不会受苦啊?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,他是不是很害怕?他受了伤的话,会不会很疼?要是周围没人帮他一把,他该有多绝望,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,怎么受得了这个啊?为什么当时我不在他的身边,为什么我帮不了他,为什么我救得了他一次却救不了他第二次,我连子弹都帮他挡住了,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他有半点危险,为什么他还会出事,为什么他还要丢下我,为什么,到底是为什么啊……”


那天的酒就在我哥无尽的泪水中匆匆结束,他抱着双臂沉沉睡去,直到第二天醒来。而那是陆风出事以来我第一次、也是最后一次听到我哥那么直白地倾诉对他的牵挂,从那以后他便再没说过类似的话了,他不再提起陆风,也没再掉过一滴眼泪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陆家已逐渐接受了陆风再不会归来的事实,群龙无首的创元公司被陆家父女联手收购,没让它落入那个什么郝总之手,也算是替陆风保住了他亲手打下的江山。那些整天骚扰我哥的媒体记者也都渐渐消停,转而去追逐其他花边新闻,无人再记得那位年纪轻轻便在商场叱咤风云的陆总裁,也没人再对他和程亦辰的故事感兴趣,连我哥也重新找到了一份设计师的工作,从此正常上班下班、升职加薪,好像一切都已重新回到了正轨。他大概是怕我担心,平时总是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,无论我什么时候看到他,他都是平平静静,也常对我露出笑容,他的这种状态一度连秦朗都骗过,以为他真的走了出来,有一次背着我哥,秦朗竟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提议道:


“你哥他总这么一个人,也不是个事呀,不如给他介绍几个对象试试看?甭管男的女的,只要感觉对了,俩人看对了眼,那就有个人陪陪他,好过他独守空房,也免得他胡思乱想,你说是不是?”


我对秦朗的提议自然是双手赞成,其实不用他说,我也早有此念,我比任何人都盼着我哥能够将过往放下,重新觅得真爱,好好地度过他的后半生。可我偏偏又清楚得很,对于过去,我哥根本就忘不了,也放不下,自从陆风出事以来,这么多年过去,除了我这个亲弟弟外,他再也没在感情上亲近过任何人,无论女人还是男人,就连对蓝姐母子他也疏远了,即使他过去是那么的疼文扬。而且他一直住在他那间小小的单人公寓里,无论曾被那群记者如何狂轰滥炸的电话骚扰也坚持不换手机号,我清楚他还在等着那个人,怕一旦那人一朝归来联系不上他,因此他不会寻短见,他会保重身体,但只要他还活着,他就一定会等他,直到生命的尽头……


我理解我哥的执拗,假如把陆风换成秦朗,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,简直想都不敢想。但我又如何能够做到不心疼我唯一的亲人,放任他在苦海里沉沦?然而事已至此,作为芸芸众生的我们,又能做些什么呢?


我妈和陆风,这世上最爱我哥的两个人,却都成了我哥一生痛苦的根源,可他们错了么?他们对各自爱我哥的方式的坚持,究竟孰是孰非?


我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对这段“公案”的审断,却悲哀地发现根本无法找到罪魁祸首。只能说在针对我哥的这场爱的争夺战中,妈和陆风都赢了,却也都输了——妈用她的死亡斩断了我哥和陆风的一世姻缘,让我哥对陆风许下的“无论贫穷富有都永不分离”的誓言成空;而陆风也用他的失踪斩断了我哥后半生的尘缘,同样让我哥在妈临终之际对她许下的“一定听她的话结婚生子,过正常人的生活”的诺言彻底成了泡影。只是,若他们能看到我哥如今的样子,又会是,怎样的心情呢?


这世上有些感情,果然越是深刻,便越是伤人。


岁月还长,而我今后能做的,就是一面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,好好爱秦朗,永不负他一腔深情;一面陪着我哥继续等下去,不管要等多久,也不管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一个确定的结果,是好的,还是坏的……


只不过,哥哥,至少这一次,你终于是自由的了,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,不必再为了成全他人的感受而委屈自己,只要你愿意,那就很好啊。


而这也是,我唯一的欣慰了。


岁月无路可退,惟愿,殊途同归。


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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